脩霂

闲来无事,人间走走。

献予吾神的蔷薇

  还是北欧神话背景,历史架空,内含大量私设

  双生,黑暗之神 霍都x光明之神 博德 → 伪神“博德”x教皇

(这就基本剧透完了......神的名字由他所拥有的神格命名,而不是他本身,真是个强取豪夺前世今生的烂俗梗啊)


  如果看过上一篇内容应该就能很轻易猜到时间线,但据我本人保守估计其中起码省略了十几万字的剧情......

  这篇其实诞生的时间更早,大约在我三年前第一次有这个构思,整个行文是参考了独角戏的幕剧形式,所以跳跃性和意象性很强,但因为它本来就是大纲,所以我也没有额外写三千字解析的打算,先做一个收录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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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盐柱旁燃着的火,发出橘红色的、飘忽不定的光芒。

  这点热度不足以将整个大厅照亮。

  中央设计繁复的王座端立在层叠的石阶上,半笼在阴影中,浸着金属冷色的光泽。

  他立在石阶下,半阖着眼,头顺从地微低,显出下颚柔和的线条,精细雕琢过一般的五官舒展着,在这片静谧与沉静中冷润如玉,却是彻骨的冷漠与寒凉。

  然而,没有人敢抬头看他的表情。视线里的只有那一角黑色的长袍,绣满了精致的暗纹,抚过地面却也纤尘不染。

  他依然一言不发。柔顺的金发散下来,圣洁得如同从壁画上走下的圣天使。

  可他裹着黑色的袍子,站在这片阴影里,沉默。还是沉默。

  手中象征权力的权杖被举起,缠绕在腕间的黑荆棘吮着鲜血的芬芳,白色的手套上晕开一片暗色。

  他笑了。痛苦与磨难总能令人保持清醒,痛苦与磨难,才是人间。

 
 

  他终于扬起头,声音悦耳动听:“吾神光明。”言毕,也没有去听,没有去看有多少人拜倒在石阶之下,用怎样的狂热高喊:

  “吾神光明——!”

  虔诚的教徒?不过是愚昧的子民罢了。

  他全下手在宽大的袖子里,很轻很轻地勾了勾手指,指尖划过手掌,粗糙的纱布。

  万劫不复罢。

  他仍愉悦地笑着,口中呢喃出的仿佛不是誓言,而是亲密的耳语。他说,【我自愿成为光明之神的神使,以此名义,为吾神守护这片人间的,安宁。】

 
 

  我以神授的权力统治这里的子民,我才是皇,那些无力的信仰,终成自己身上的枷锁,而我终将接受洗礼,于此加冕。

 
 

  我的体内是否并非只一个信仰?就像世界并非只存在一个神,而同样有千千万万人类。我的三个魂灵,是否两个落入地狱,只一个升入天堂?

 
 

  他问:“你,您听见了么?博德?”

  博德。

  这个刻于神位之上的,这个万人信仰、礼膜拜的名字,终究只是个名字罢了。祂才是真正的恶魔,将一整个漫长的世纪都归于炼狱的统治之下。

  信徒?

  哈,可怜的走狗。



  那洁白的羽翼下掩映着的到底是什么?他不曾窥见,但却笃定,那不过是一颗已陷入深渊的心。

  荣耀,权力,黑白棋盘上的满盘落错而已……吗?

  谁还记得亡灵之岛上的悲鸣?及那座名为“永恒”的图书馆中全部的记载:由主神所创造的世界,是否为真实之名?

 
 

  黄昏将至。

 
 

  国王,逆位。小丑笑脸面具上的泪滴已凝在了诡异的面容上。骑士的剑斩下,又是一位角色出局。

 
 

  浓雾还在蔓延。

 
 

  他说,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光明了。光明将从东大陆上退去,红日即将沉下,我们不再迎来黎明。

 
 

  但我们手握火炬。
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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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后花园的蔷薇层叠地开了。藤蔓缠在墙上,花瓣沐浴着阳光尽情舒展芬芳。

  恍惚。

  游走。

  迷雾在荫蔽的森林中心放肆盘踞,脚下泥土泛着潮湿的腥气,像积累了一整个世纪的污秽,腐朽的黑色伴随着恶臭扑鼻,如同光明与影子那样密不可分。

  不同的是,光明值得用黄金浇铸的酒樽举杯赞颂,可以被身着黑袍的人在教堂的穹顶下仰望,而阴影总在另一面,在避之不及的角落。

 
 

  他站在阴影里,半边的金发镀上一层暗色。

  就像那尊黄金杯,以烈酒洗骨,却放在匣子里落满尘埃。


  物件的精美与金贵不为人赏识固然遗憾,可总有极尽奢华的宴会展现它的光彩,而思想呢?一切高尚与超脱如果没有凌驾于时代之上,那么它只能像一股流水而过,污浊无法洗净,本身已尽肮脏,连水面上托着的一半残花都不得挽留。

 

  他还是迈进了那片迷雾。长袍随步伐摆动,却忽而扑朔地非出两张卡片。他伸手抓住,在掌间摊开:是两张卡牌,一张是逆位国王,还有一张以背面示人。

  翻过来,是一张倒吊人。

  倒吊。欧洲极刑。主神奥丁所受之苦。以独眼为代价换取的智慧,所窥见的却是未来的覆灭。

 
 

  他走了很久,好像已有困意来势汹汹,眼前混沌的灰黑色中突然透出一丝朦胧的光。

  他睁着眼,反应了半天,才看清那是从教堂五彩碎琉璃窗里透出来的光,染上不同的颜色,在眼前铺陈开,点亮空气里细碎浮动的尘埃。

  噗啦一声,世界像是被突然惊醒。他从梦中挣扎着,像一条游鱼在水中扑腾,猛地后退一步,才踩在实地上,一转身,身后已变幻一番模样——壁上成排的白烛点燃,照映出了这座空荡荡的教堂。

  还是遥不可及的穹顶,圣天使的雕塑反射出羊脂玉般柔和细腻的光泽。

  中央是一柄铜铸的十字重剑,旁边是一杆天平,右边的盘中放着一本《十诫》。他几乎瞬间就能判断出此些东西出现的不合时宜,但此时在这里却好像自然而然,合乎情理,只等待他的光临。

  他试图往前走,手在空中缓缓展开,又缓缓地抚上了那冰冷的剑柄。

  金属的冷意瞬间缠上黑色的手套,包裹得严密的皮肤也冻得一缩。

  法律,权威的审判。冰冷且无情。

  而他像是毫无所觉一般,手套虚虚地脱下,挂在指骨上,露出小半苍白的手背,在黑丝绒的衬托下显现出脆弱的美感,圣洁得像是一尊冷瓷。

  手从刀刃虚滑而下,被刀锋反射的寒光所刺痛。

  血液淌下,从中盛开一朵妖冶的花。

  他看见黑荆棘狰狞地缠上手臂,疯狂地吮吸伤口的鲜血,颜色更加深沉。

  那肮脏的黑色。

  黑色,在视线里蔓延,顷刻间就把所及之处填满,占据所有的自由公正,接着开始吞噬,把仅有的光明都攘入怀中。蜡烛再一次熄灭,像一阵风刮过,所有新牙扑朔,转眼落于地面,悠悠地飘到不可及处。

  恐惧以及绝望凝成实质,再化开,奔腾地冲刷四肢百骸的每一寸,手掌的伤却在发烫,像是这个世界里仅剩的热源。

  他动弹不得,却只是站着,无声地瞪着前方。

 
 

  他在黑暗里,从脑海中看见一双眼睛。

  那眼神阴毒而狠厉,像是隆冬雪中冻了一夜的一柄利剑,一碰就黏住,一掰一手血,露出骨头,还要放进嘴里狠狠地吮。


  眼睛的主人在微笑。

  在浓雾中。


  等了很久,他才看见对方的背后伸开一双洁白的六翼。

  白光耀眼。

 
 

  他猛地睁开眼,入目的是整洁的被裘,雪白而冰冷的墙壁。

  墙角的荆棘放肆伸展。


  ——不,不对,那只是镀金的镶边。墙上是暗色的墙纸,花纹繁复,看得人头晕目眩,但的确是那桌,那帷账。

  是教皇的寝殿。

 
 

  是梦?是神启?

  他缓缓地笑了。但嘴角只堪堪挑起一个弧度便凝住。那搁在华美的绸被里的,冷如白玉的一双手,左边那只,缠了几圈绷带,隐隐有暗色渗出。


  他想起书典里那段话:

  【每个梦都有六成是真情,我所梦见的地方中的我全然不是现实中的我,我所信仰的也不是我所信仰的唯一真神。

  或许说任何时候,就如同关于创世的典籍中所说的那样,三位一体才能成事。所以我绝非偶然地在竭力寻找另外两个人,比如另外两个人也在千方百计寻找第三个。】

  这部本该被销毁的书籍在教廷的图书馆中还有仅存的藏本,以他的私人名义。


  不知道为什么,他对罪大恶极的后半段记忆犹新:

  【我并不知道,但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三个魂魄正在体内争吵,一个已提着长剑奔向教堂,另一个正犹豫不决,正谈着琴,一面哭一面唱,而第三个则与我为敌。】

 


  下午的会议照例无趣得令人生厌,一群黑袍的老古板们辩来争去,活像一群头顶秃了一撮的乌鸦就在吱哇乱叫。

  他兴致缺地啜了一口红茶。点心制成小块,用心地装点在白瓷盘里,每一个都完美得像是神的造物。

  “神的造物”,他厌恶这个词语。不过是在尘世之中双手沾过泥泞的人做出来的东西,毫无生气,徒有其表,凭什么担上这样赞誉?只因它进了这座宫殿,摆在教皇面前,它是即配得上?此时的神再无话语权,只由教皇只手遮天。

  他还是挑了一个放进嘴里。酥脆的外皮里包着香甜的奶油,入口即化,人的心情也有次有了丝丝愉悦。

 
 

  会议结束后 他走到西南角那座高塔。

  这里唯一的,也是最全面的藏书馆。

  蓝天澄澈,云层反倒像沾了水的棉絮,推成错落的样子,带着历史角落里积的灰,染成深色。


  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高大书架嵌在内里,深褐色的漆木架上放满了各种图书,有的已然破旧泛黄,牛皮封都泛出白色,像沾上雪花,却化不开、散不尽,裹着寒冬漂泊而来的苍凉,定格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。

  起初,他很有耐心地沿着书架一层一层翻找。指腹划过粗砺的书籍时,人却并非感受到知识甘霖般的洗礼,反而强烈地意识到那的确就是一个冷的、死的纪念品。每本书里都居住着一个亡灵,用灰白色的灵魂沾上墨汁,编排成书。字是固定的,在随时间飞速老去,于是褪回原本的颜色,内容却蹦蹦跳跳地向前了。


  有关阿瑟的记载并不详实,多是民间编撰,难辨真假,他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,只是心里像有把火在燃烧,噼啪作响,连神智都被热意熏得不甚清醒。

 
 

  已近黄昏,太阳西坠,橙黄的余晖浸在浓厚的蓝中,过渡成好看的猫眼绿。梦里油画一样的色彩。


  小小的窗中能看见南渡的鸦雀。星辰斗转而上,在夕阳的余韵里,像是顷刻间将世界燃烧。


  昏暗的楼阁点起蜡烛,为防意外用琉璃罩掩着,火光团成球缩在中间,颜色都失真,只看到边界雾一样的朦胧感。

  紧缠的黑荆棘,覆上来的洁白羽翼。
  鲜血,罪恶,脏污的颜色。

  小丑夸张的面具上,眼角淌着一滴水蓝色的泪珠。琉璃从金发下滚落时,空气里交织的绝望与不甘揉在阳光里,从这些剔透的珠子中穿过,折射成瑰丽的光斑。

  它投射到洁白的墙壁上,好像秋日河边馥郁的鲜花。

  而真正的蔷薇盛开在柔软的被裘里,沾着夜间的冷露。越是无暇而不可亵渎,越显出奇的媚态。

 
 

  翌日清晨。

  他大汗淋漓地醒来,像是要证实什么,艰难地侧头望了望。

  枕边有一朵正盛的粉蔷薇。花瓣中央,夹了一片小小的羽毛。

  他伸手捻起,柔软而轻盈的质感。下一秒,挥手带来的风推动空气,羽毛便宛如一叶轻舟,沉浮着渡远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那片轻盈的小东西缓缓下落,逐渐淡化,接着消失不见,像甜言蜜语的承诺一样转瞬即逝。

  恢复清醒的教皇大人在起身时顺便将那朵蔷薇花毫不客气地扔掉了。花朵落进尘埃,有一种倾颓的美感。

  书籍检索的工作还在枯燥机械地进行。他翻了好几本古籍,却都是抽象的图绘和离奇的传说。

 
 

  有些烦闷。

 
 

  长袍不知道绊到了了什么东西,一本牛皮封的书籍突然掉落下来,倒在他的脚边,惊起一片灰尘翻飞。

  像是受到某种感召,高窗中透过的光束投射在陈旧的皮封上,灰尘颗粒鲜明地向上游走,像是从书本上脱离的光点,飞升,逸散到暗处。

  他不可控制地蹲下身,捧起了那本书,在柔和而细碎的光下,书页被缓缓翻开,墨水写就的花体英文颜色依旧鲜明,中间像是夹了什么东西,凸起不规则的痕迹。

  他翻过去打开,空白的两页,纸张不曾褪色,洁白如新,中间夹着一朵粉色的蔷薇花。

  花瓣被细致地展平,压成一朵永不枯萎的标本,在洁白的映衬下,越发娇艳欲滴。

  对待他的人大约很温柔,花瓣上沾染的灰尘都被拂去,连一点卷曲都小心展开,露出内里更明艳的颜色,一层一层渲染开,像是一件艺术品。

  “神的造物”,他脑中又不受控制地弹出这个词语。

 
 

  书本内页依然光洁,用于书写的语句晦涩,却不像深奥死板的教典,只对神歌颂礼赞,反而频繁地提到一个词,“人”



  人民拥有自身合理的权利?这是什么荒谬的言论?

  他心里不可遏制地腾起怒火,为这荒唐的语句,更为自己的被戏弄。

  余下的部分无论如何不能被通读,明明词语都可以辨认,拼凑起来却语焉不详。脑海里只剩模糊的词语在跃动,不受控制地跑散,一下一下撞击脆弱的神经,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,困意潮水般涌来。

 
 

  洁白,还是洁白。
  不,不,肮脏。


  染血的羽翼。


 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,他猛烈地挣扎了一下,却好像一下掉进了深渊。

  刹那间声响消失,眼前的画面开始失真,渐渐变成黑白色,像涟漪般扩大,没有边际,无处着落。

 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感知到手上微凉的触觉。

  是一柄剑,握在他手中,锋刃向前。

 
 

  殿外是嘈杂喧嚣的人声,伴随着马蹄四踏, 铁戈铮鸣,顷刻间乱成一团。


  他看见了冲天的火光。比梦里还要清晰。

  滚烫,炽热,灼目。

  蔷薇花映成了橙红色,娇艳欲滴得快要融化,她们蜷曲,然后舒展,翻飞,飘散。

  有人轻轻叹了一声,为这短暂而惊艳的盛景所惋惜。

  他披着黑袍,赤足站在窗边,踩着柔软的地板。没有人救火。也没有人救人。

  这个世界无法被拯救。


  心里像是已有所预感。

 

  暴风雨将要来临,一切都将洗去,包括血色的曾经。


  快了。


  那座沉闷的宫殿,那些污浊的光明,那些从出生起就被选择好的命运,不过是皇冠上宝石所反射的光,迷离的色彩。

 
 

  他说,明日清晨摘上一只沾着冷露的白蔷薇吧,不用献给光明,就赠与现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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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清晨。正在忙碌地打扫院子的少女。

  眼角瞥见什么,她惊喜地跑过去,发现那片多年前遗留下的、摇摇欲坠的残壁旁,熏得漆黑的角落那成片枯萎之下,显现出一点浅浅的白色。


  她不顾脏了裙摆,蹲下去,屏息看着那朵小小的花苞。花苞裹在嫩绿色里,在仍带着寒意的风里,娇柔而脆弱。

  而它切切实实在阳光下生长,孕育着馥郁的花香,花瓣里有一整个春天兴兴向荣的赞诗。



*注:【】中部分节选自《哈扎尔辞典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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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行找朋友来看了一遍,结合反馈补充几点:

1.此处的“光明之神博德”是神格的代称,非要说的话就是霍都冒名顶替自家哥哥啦,由此推论教皇才是真正的博德的转世,即使放弃过往的一切荣耀也无法摆脱自己的信仰,典型的悲剧人物;

2.教皇的身份对外是与神沟通的“神使”,但他本人是极端的世俗权利追求者,所以信仰只是方便统治的精神枷锁,他对自己的追求其实也面临着挣扎和转变;

3.梦境不是梦,是凌驾于时间开辟的废墟之境,而“蔷薇”是教皇在其中的形象投射,能源汽车连尾气都没有

4.追求自由的革命总伴随着流血和牺牲,可是得到的自由只是泡影,被迫牺牲的也是无辜者,这就是时代最伟大的启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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